
啲山路唔行就無嘎拉!
一日,團隊一行人到鹿頸拜訪黃村長。到達黃氏宗祠,首先碰面的不是村長,而是村長的堂哥——房哥。相對於黃村長夫婦擅長與外人交際,房哥明顯較羞澀。一路同行也不怎麼說話,直到到了山腳,「你們想去瀑布嗎?」。一瞬間帶我回到兒時看金庸的記憶,總有這樣一位老前輩,他滿頭白髮(房哥是光頭的)、梳著兩撇鬍子,明明他年紀最大、卻活潑淘氣、喜歡和年輕人一起,房哥就是鹿頸周伯通吧。
穿過石澗,房哥已先行三四步,一人往山上去了。一邊是快追不上的房哥,一邊是未過溪的團隊成員。我要跟著房哥嗎?但這好像不是今天安排好的行程啊?!不管了,去吧!就這樣,六個人跟著房哥穿過一叢叢野蕨、枝藤密得不見光的樹林,左穿右插。一度看不到他的蹤影,只能憑聲辨路。在山上一段穿梭後,到達一個分叉口,「這裏就是最高點了,這邊可以落山,那邊也可以但我沒有行過,可能長一點,要試下嗎?」。大家都正在補充水分,拭乾汗水;那一頭的房哥彷彿剛剛晨運完,精神得很,一啖水也不喝。我們當然選了保險的捷徑。
又行了十分鐘左右,到了一處山墳地,原來是黃氏一族於二零一五年剛重修的祖墳,終於有處平地稍作喘息。
「房哥你唔洗飲水咩?」「唔洗!以前細個鞋都唔著通山跑啦!」
「唔著鞋!?」對於從小外出一定穿鞋,在家也要穿拖鞋的我,不穿鞋行山實在想想也感到腳板痛。
「你地以前就係咁通山玩嘎啦?」「放學之後要幫手放牛嘛」
「但周圍咁多樹、咁密,唔怕蕩失路咩?」
「以前邊有咁多樹啊!成個山頭都係草地。以前拜山年年都會燒草,依家唔燒嘛。」現在祖墳四周已被矮樹林包圍,與房哥所說的相差甚遠。
「你好鍾意行山尬?」
「係啊,上山好玩嘛。之前我地知道對面山有祖墳,即刻去搵啦,離遠仲見到,行到埋去點都搵唔到。」到這裏我仍只是覺得他是喜歡山、喜歡兒時的回憶。快回到山腳,房哥突然說:「啲山路唔行就無嘎拉。」彷彿是隨口一說,語氣十分平淡;但卻在我腦海中「叮!」了一大聲:
現在人們都習慣跟著規劃好的行山徑,但在以前,山就是人行出來的。
是村與村之間交通往來,日常生活的必經之路。
當村落不再依賴山林生活、不需要翻山越嶺到別村,山路慢慢被樹林淹沒。而山徑曾經承載著那麼多村落的聯繫、村民的交流,若我們不再「行山」,這些生活碎片也將重歸土地,被時間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