香港人日常生活中總會遇見大大小小的廟宇,大至數個鋪位闊的天后廟,小至店鋪內的神位,細心一看,神明無處不在(注1)。可是我們已經習以為常,不太會深究其中隱含的心態及歷史。本文會先簡短介紹如何理解這種與神共存的現象,之後會講述廟宇在鄉村上的「用途」,並會附上沙頭角的神明地圖、節慶及筆者入村時收集到的一些「故事」。
Part 1-神明信仰
直接來說,信眾及神明的關係大多是建築於功利主義之上(注2)。 信眾可以自由去不同的廟宇參拜,天后幫不上忙,可以找關帝,更可以找玉皇大帝(或 全部都找),最重要的是夠靈驗!唯一要遵守的是得到幫助後要回去還願,答謝神恩。從這個方向推想,總有人會把生活中的好人好事,想成神明的幫忙而去還願(注3),而廟宇名聲亦會漸漸上昇,吸引更多人來參拜(“生意越做越大!”)。
各處的廟宇/神明代表了不同的地域社會群體。以沙頭角為例,市內現在有兩間天后宮,一間是水上人拜,一間是客家人拜。雖然都是拜同一位神明 (天后) ,可是代表了社區內不同的群體。透過了解信眾與各自地域的廟宇互動,就能夠找出該群體特有的社會文化背景。
Part 2-神明地圖
以下為沙頭角一帶的神明地圖,可以看到大部分的廟宇都是協天宮 (關帝) 或 天后宮。
(黃:關帝;藍:天后; 綠:觀音/耶穌)
鄉約 | 村 | 伯公 | 關帝 | 天后 | 觀音 / 耶穌 |
慶春約 | 荔枝窩 | Y | Y (主殿) | 觀音 (副殿) | |
梅子林 | Y | ||||
蛤塘 | Y | ||||
三椏 | Y | ||||
小灘 | ?? | ||||
鎖羅盆 | Y | ||||
牛屎湖 (已荒廢) | Y | ||||
南鹿約 | 鹿頸 | Y | |||
南涌 | Y | Y | Y (另有多種其他神明) | ||
七木橋 (已荒廢) | 觀音 (已荒廢) | ||||
三鄉 | 榕樹凹 | Y | |||
沙欄下 | ?? | Y (陸上人拜) | |||
上下保 | 鹽寮下 | Y (水上人拜) | |||
山咀 | ?? | Y | |||
暗徑 | ?? | Y(已拆毀) | |||
南約洞 | 亞媽笏(已荒廢) | Y | Y(已荒廢) | ||
烏蛟騰 | Y | ||||
麻雀嶺 | 烏石角 | Y | Y (副殿) | Y (主殿) | |
無所屬 | 谷埔 | Y | Y | ||
鳳坑 | Y | ||||
吉澳 | Y | Y | 觀音 & 三聖宮 | ||
鴨洲 | ?? | 真耶穌教會 |
關帝及天后均為滿清大力推廣的兩大神明。因為滿清是外來政權,想透過”吸納”民間信仰的神明來間接令人民信服其統治(注4)。另一方面,民眾亦透過拜”朝廷認可”的神來爭取合法性。客家人作為復界前後(1669年)才遷入香港的族群,自覺與廣府人相比社會地位不高,因此也會透過建立協天宮及天后宮來提升自己的社會地位及話語權(注5)。
相比關帝及天后這些現象級神明,伯公雖然地位較低,卻是村民最常拜拜的土地神!入村時,村頭村尾總會有一間小小的伯公廟,用意是界定村的大概範圍。入村的時候,大家不妨向伯公打招呼,始終過門都是客。
Part 3-節慶
除了關帝誕 (農曆六月二十四日)及 天后誕 (農曆三月二十三日)外,沙頭角區的慶春約,南鹿約,鹽寮下天后宮 及吉澳天后宮 仍然保有十年一次的太平清醮儀式,詳見下表:
主辦 | 舉辦地點 | 名稱 | 上次舉辦年份 | 屆數 | 參與村落 |
慶春約 | 荔枝窩 | 太平清醮 | 2019 | ? | 慶春約7村,上水松栢塱客家圍 |
南鹿約 | 南涌 | 2019 | ? | 南涌、鹿頸、鹹坑尾、雞谷樹下、石板潭林屋和七木橋村 | |
三鄉 | 沙欄吓 | 1940年代後停辦 | – | 沙頭角十約村落 | |
鹽寮下 | 沙頭角市 | 鹽寮吓村酬神慶典 | 2017 | 3 | 沙頭角市居民 |
吉澳 | 吉澳 | 安龍清醮 | 2016 | 26 | 吉澳10村 (大部分已荒廢) |
以前的鄉民們在面對大自然風變化時,會借托風水/神明去嘗試解釋日常生活中遇到的事情。傳統上會認為社區和人群在日常生活過程中,會無可避免犯下罪孽,受到污染,所以需要透過宗教儀式(打醮)去把人間世界重新回復潔淨。而那個地域,那個社群可以通過打醮而得到神明的保護,就要從打醮的遊走路線,捐款及贈送的花牌去推測。因此,醮是重新確認社區及社群界線的重要節日(注6)。
另外,鹿頸亦保留了拜祭伯公的做社活動,一般是春秋兩次。據鹿頸村民所述,他們並不會去拜南涌的協天宮及天后宮,只會拜村內的伯公。又據亞媽笏村長所說,少時(50-60年代)南涌只有協天宮,並沒有天后宮,因此南涌天后宮應該較為後期才落成。
注1: 本文中的神明 多指中國傳統的神,如天后、關帝、洪勝等等,而不是從西方傳入的神。中國的神大多沒有要求信眾奉行特定規條。
注2: 廖迪生 香港天后祟拜 (2000)
注3: 信眾會為神明添置不同「用品」(如香爐) 作還願,所以廟的裝橫越多,代表越靈驗。 當廟宇需要修葺時亦會捐助,並會刻於石碑上作證明(現代可能會刻在磚上)。
注4: 廖迪生 香港天后祟拜 (2000)
注5: 證據在於,客家人稱天后為媽祖/亞媽,他們大可以把天后宮改為媽娘宮(亞媽笏族譜就是這樣記載),那為甚麼不這麼做呢?就是要緊隨朝廷的正式封號。
注6: 酬神與超幽 上集 蔡志忠(2019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