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




松記士多是近谷埔碼頭的餐館,雖然説是「士多」,但賣的是一道道客家大菜:客家醋鴨、芥末墨魚片、豬肉缽和客家蠔餅等。由於賣的都是時令食物,所以要吃蠔餅要算準時機。



松記一共養了五隻唐狗,包括:沙皮、黑仔、黑妹、阿金和阿銀,牠們有不同的功能——沙皮是隻橘黃色的唐狗,專門負責保家衛族,捉野豬和吠遊人就是牠的必備技,是五狗之中的首領;黑仔是不情不願的第二把交椅,事源牠想要與沙皮一爭高下,可是總是失敗。牠身上結焦的傷口宣告著牠的努力不懈;黑妹是全場最老的狗婆婆,她毛色烏黑發亮,而下巴、膝蓋和肚皮則有零星白毛,像夏日銀河烙下的點點銀輝。狗婆婆比較害羞,要不跟在老闆松記身後,或者躲在餐桌下懶睡;阿金和阿銀則是兩隻幾乎一模一樣的啡黃色的唐狗,松記客人說牠們總是前後腳的出現、如影隨形。要如何分出兩者,連松記士多的夥計一時三刻都無法辨別出來。


「我來程時喺海邊見到一隻溺斃嘅野豬,唔知係咪沙皮打死嘅。」阿叔和坐在樹下飲啤酒的松記和一眾伙計講。阿叔是新界居民,自退休後就每日帶狗到谷埔晨運,又有時會去蛤塘發記士多幫忙。「鎮店之狗」們會吠村外遊人,於是每朝清晨入村的阿叔就成了先頭部隊。「嗱,吠得最大聲的嘅就係沙皮,只係佢同Milk Milk玩熟咗,佢先冇吠我。」阿叔續說。
嗯,趴睡在枱底的沙皮渾身濕漉漉,此時正閉目養神,好似在擺勝利者姿態,「嘿,冇錯,就係我!」
「哈哈,仲唔係沙皮?隻衰嘢之前成功狩獵野豬,都會拉我去死豬隔離,想要我獎勵佢!」說話的是Y叔,他在九十年代簡易政策下移民到德國打工,今年已到退休之齡,他就退岀在德國的全職㕑師工作,而回到谷埔村替松記打工。他來回香港和歐洲,經常兩邊飛。
松記的「伙記」中有好多如Y叔背景的人。
松記的老闆是退休消防員,退休後就回到村裏開設茶居招呼來谷埔的遊人,「始終喺村裏比較自在。」隨著生意越來越好,更多年輕時外出打工的村民都成為他的「伙記」,重新回到谷埔工作和短暫居住。說是「伙記」好似不太恰當,因為松記和打工村民的關係更像是同村兄弟「同撈同煲」找點樂子。
「邊個唔比錢就咬佢!」老闆神情嚴肅的望著「鎮店五狗」說。不過幾秒就破功大笑。松記不是斤斤計較的人,他每日請客喝的啤酒以「打」來計算,時時見他就似花蝴蝶一樣在餐桌之間遊走敬酒,每一圍都有他的老友。在他嚴肅的外表下,有的是一顆愛玩的心。



「喂,你唔好行出去呀! 唔好追呀!」坐在臨海餐桌的A叔吆喝黑仔。黑仔正尾隨在松記用餐後離開的遊人,而牠的目標明顯是遊人手抱的史納莎犬。作爲松記第二把交椅的黑仔要確保牠的「狗界領土」完整,所以對外來狗特別好奇。聽到A叔的吆喝,黑仔緩緩退回到松記士多地堂。當我以爲事情已告一段落。A叔說「黑仔一陣就會抄小徑,背住我行出去。」我守在小徑出口,果不其然看到黑仔放輕腳步,緩步跑上小徑斜坡,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溜出去。
「過來!」A叔大喝一聲,黑仔頭耷耷的退到A叔身傍,伸頭依偎在他腳邊。看來牠已經做好討打的準備。「喂!我話咗唔可以追人隻狗!」A叔拍打黑仔的頭部兩下。其後,黑仔退居後門,修心養性。


「村狗」之於松記士多、村民和遊人;「松記士多」之於谷埔村和已搬離的村民,就好似黏合劑,重新拉近「人與人」、「人與地」的關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