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互助自理」(Commoning)的概念大家聽過嗎?簡單來說即是指社區集體並自主地分享、管理共同資源的過程。受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、政治科學家 Elinor Ostrom 的共有資源管理之研究啟發,相關的概念在近年成為不同地方社群營造的參考。在本地,香港大學園境建築學部的《鄉村的互助自理:開拓一個以社區主導的鄉村復育模式》(下稱「項目」)亦嘗試在香港的偏遠鄉郊利用「互助自理」的概念帶動村民自發進行鄉郊復育。項目由 2021 至 2024 年間,在鄉郊保育資助計劃的支持下,分別在滘西漁民村、蒲台島、鎖羅盆村及榕樹凹村展開研究。

圖|May Ma

圖|May Ma
「互助自理」作為方法學,讓村民理解鄉郊保育
「我哋想研究『互助自理』,會唔會係一個畀到多啲機會村民去參與保育項目過程嘅 System(系統)。」2021 年,項目主理人 Vincci 在村內觀察到,面對陸續開展的保育項目,村民可能會因缺乏相關知識或渠道而未有機會參與。Vincci 亦發現,部份村民的想法與保育項目的理念有落差。因此,Vincci 嘗試引入「互助自理」的概念,希望能作為其中一種方法學,讓村中的不同持份者學習以更包容的方式理解鄉郊保育。Vincci 相信,即使後來已增加了不少能讓村民參與的保育項目,但「互助自理」仍然是一種值得探究的方法學。
為了推動這種創新的概念,讓更多持份者能透徹地理解,Vincci 和團隊將項目主要分為數個階段:
一、研究階段:項目團隊透過研究,理解「互助自理」的運作原理,同時進行相關的海外和本地個案研究;
二、實踐階段:項目團隊向村民解釋「互助自理」的概念,嘗試鼓勵他們運用這方法學,訂立村中保育目標。團隊亦會舉辦不同活動,例如舉行工作坊讓村民畫出村中可運用的評估圖譜(Resource Mapping)和持份者網格(Stakeholder Grid),和村民一齊實踐「互助自理」。
他們希望透過工作坊,一方面能讓村民親身體驗、了解這概念,另一方面亦能確切地協助訂立短期保育目標。在過程中,大家可根據建立的地圖設立優次,商討如何運用村中資源。項目團隊的 Scarlett 指以往村民習慣在村中取得共識即可行事,結果有次因忽略了村外的其他持份者,被叫停村中的工程。「佢哋好需要一啲實在嘅嘢,可以 visualize 到嘅⋯⋯(工作坊令)佢哋更清楚(見到)做嘢嘅時候,需要顧及嘅係更多嘅持份者——即是一個更闊嘅範圍,令到做出嚟嘅事情更完善同持久。呢個亦都係我哋嘅目標之一。」
香港昔日亦有「互助自理」的例子,它對我們來說並不完全陌生
「(互助自理)唔係一個完全喺外面嘅語境學返嚟嘅嘢,其實睇返香港嘅村都有類似嘅例子。」Vincci 指做案例研究時,發現大部分外國案例的「互助自理」模式,是由小型的組織開始實踐的,因此本地村落的村委會或一些村中組織,可作為類比。
以往香港歷史中,村共同分享資源的模式,和外國案例中舊有的「互助自理」模式(Old Commons)亦相類似。例如科舉時期的宗祠及其學塾,持有及有權分配村中的共有資源等,就是本地「互助自理」的實踐。團隊補充,項目推動的「互助自理」並不完全按照舊有模式運作,而是依照村的情況和社會環境再重新訂立。因此,過程中仍需要與村民就保育目標及實踐方法作詳細討論。
如何決定項目在村中的定位成為保育關鍵
項目與一般的保育項目不同,後者傾向以行動保育村中的生態、建築、人文傳統;而項目則希望為村民帶來一種新方法,去理解和參與村中保育。團隊直言,村民已經習慣一般的保育模式,因此通常問及村民的需求時,他們都會提出實在的想法,例如是水電供應、廁所⋯⋯「但呢啲對於我哋個項目嚟講仍然好遠⋯⋯我哋係希望個概念可以empower(賦權)村民自已去管理到復村嘅過程。」
「每條村點樣去理解咩人應該包括喺『互助自理』內,其實都唔同⋯⋯(有啲村)會計埋外面嘅大學、唔同嘅非牟利機構、甚至係政府,但有啲村就習慣村民圍內商量。」Vincci 形容項目目標與部份村民的理想仍有落差,團隊亦一直思考自身及項目在村中的定位。尤其項目分別在四條村中進行,各村村民對於如何介定「村入面嘅人」都有不一樣的想法。
如何定位自己的身份,相信是每個鄉郊保育項目的必經之路,當中必然要經歷與村民的磨合,以及團隊自身的思考:「有時我哋都唔知,我哋係傳授新方法嘅人?定還是我哋都係村中『互助自理』的一份子?」
「互助自理」能成為鄉郊保育的新方向之一嗎?
項目已於 2024 年 1 月完結。被問及團隊將來的計劃和願景,Vincci 坦言,目前項目只是為村民組織了相對有系統的方法,未來想與村民一同實踐,甚至希望可以跨村合作。「團隊諗緊未來嘅方向,係可以同村民去一齊實踐一啲佢哋比較在意,而且實在啲嘅 task,但同樣係用 『互助自理』嘅方法。」
Vincci 亦有提到一個更遠大的目標:「我對呢個項目最大嘅問題係,研究結果出嚟之後,點樣可以影響到日後鄉郊保育嘅項目?」她期待當局和不同機構見到互助自理帶來的影響,冀望會為未來的鄉郊保育方針帶來新景象。團隊希望未來村民在整個鄉郊保育中擔當更重要的角色,利用「互助自理」的概念,與不同村、項目合作,從而可自主申請資助、開啟更多新可能。